王咸宗(舞台上左四)在演出。

王咸宗书生扮相。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

　　文\海南日报记者 高懿

　　“喜逢春色百花开，孤王江山如此多娇……”2月3日(正月初三)，刚吃过午饭，王咸宗就将自己关进书房，排练起当晚要演唱的琼剧《双凤凰》。

　　“我爸今晚有演出，这会又在自己练习呢，听得多了，这出戏我都会唱了。”看着王咸宗忙碌的样子，今年8岁的王平辉习以为常。王平辉经常跟着父亲哼唱，云手指法耍得有板有眼，方步走得有模有样。

　　从王咸宗的爷爷王祝民算起，王家前后一共出了7名琼剧演员。近些年，作为澄迈琼剧世家的第三代传人，王咸宗每年春节期间都要下乡演出，家人们也经常跟去捧场，这已经成为他们家春节生活的一部分。

　　赶场演出

　　25年没过一个完整的春节

　　“今年我的第一场戏在文昌市铺前镇山头村演，得开个好头，琼剧演出基本上都在晚上进行，算上坐车和装扮用时，至少应提前两个小时从家里出发。”2月3日下午，王咸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海南日报记者说。他17岁首次登上舞台，25年来没在家过过一个完整的春节。春节期间是琼剧演出旺季，也是他最忙的时候。

　　说罢，王咸宗和家里人挥了挥手，开车前往文昌。“过年开车是最舒服的，因为不怎么堵车。”王咸宗笑着对记者说，他经常在全省各地演出，有时时间安排紧凑，宁可少吃一顿饭，也不能让演出“开天窗”。

　　“受演出时间影响，琼剧演员很难准点吃饭。我们一般上午10点左右，早饭、中饭并作一餐吃，下午3点多吃晚饭，晚上10点多吃夜宵。”他介绍，因为疫情，今年春节期间演出相对少一些，目前已接了3场演出。

　　当晚8时，演出准时开始，山头村的户外广场灯火通明，伴着铿锵有力的鼓点，王咸宗用一出《双凤凰》热闹开场。舞台上，演员们唱腔优美，剧情一波三折；舞台下，乡亲们看得认真，不时鼓掌喝彩。

　　“这次演出我唱主角，所以会辛苦一些。有时观众听得入迷，多留我们唱几日也是常事。”王咸宗一边擦汗一边说。一场演出持续将近两个小时，衣服很容易被汗水湿透，为了避免出汗太多影响妆容，他会多备几件内搭，在现场更换。

　　趁着演出的间隙，王咸宗在舞台一侧坐下歇息片刻，喝水润嗓。“春节期间，我们常演寓意吉祥的戏，比如这出《合家团圆》就是村民常点的戏。”王咸宗说，这么多年一直坚持在春节期间下乡演出，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唱戏，另一方面是为了给大家带去欢乐、送去祝福。

　　琼剧世家

　　三代人接力唱好一台戏

　　王咸宗爱上唱琼剧，与良好的家庭氛围密不可分。由于爷爷和父母都是琼剧演员，他和弟弟王咸孝自小就对琼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在多位名师的点拨下，兄弟俩演唱技巧逐渐成熟，形成了自己的表演风格。他们的妻子也都有琼剧表演的经历。

　　在王咸宗的记忆中，爷爷王祝民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琼剧事业。“爷爷对我进行了琼剧启蒙，记得小时候，家里那台老式录音机总是不停地播放琼剧，爷爷坐在一旁，听戏喝茶，跟着哼唱。”王咸宗说，小时候不太明白爷爷为什么总是听这些有唱腔的音乐，更不知道爷爷家为什么摆放着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乐器。

　　“等我长大一些了，爷爷告诉我什么是琼剧，一点点地教我琼剧的演唱方式，耳濡目染间我学会了不少。后来爷爷退居二线，做起售卖琼剧磁带、唱片的生意。”王咸宗告诉记者，爷爷1946年第一次登台演出，后来和其他人一起重新组建加乐业余琼剧团，在传统节日或农民闲暇时举办巡回演出活动，颇受乡亲们欢迎。至1953年，爷爷已成为剧团的骨干，是琼剧《王国兴起义》《朝鲜女英雄金善顺》等剧目的主要演员。

　　后来，王咸宗的父亲王和春子承父业，开始在剧团崭露头角。王咸宗的母亲许桂妹也是一位在当地颇受欢迎的琼剧演员，她因成功塑造琼剧《秦香莲》中秦香莲这一角色，被许多观众亲切地称为“秦香莲”。

　　“以前父母也经常在春节期间下乡演出。父亲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‘始于热爱，忠于责任’，他也常告诫我唱戏不能分场合、看有多少观众，哪怕只有一名观众，也要认认真真从头唱到尾，不能马虎。”王咸宗说，自己的演出，父亲几乎都会到现场观看，有时还会装作普通戏迷，与台下的观众讨论，再将观众的意见反馈给他。

　　培育新人

　　8岁男孩迷上了琼剧

　　每年的除夕夜是王咸宗一年之中最盼望的日子。为了和家人团聚，过年前的三天，王咸宗不会接演出。

　　“本来平时陪家人的时间就少，所以想留出几天，和家人待在一起。”王咸宗说，大年初一那天，海南人一般不出门，但他会和老婆孩子去附近的亲友家拜年，“我家情况比较特殊，亲友们都能理解。”

　　“大家都知道我是唱琼剧的，走亲访友时，免不了要展示才艺。”王咸宗介绍，刚开始在亲友面前即兴表演琼剧，因为没有装扮和音乐，他的动作和表情有些生硬。后来，慢慢习惯了。如今，有时亲友来家里聚餐，他会在饭前亮一嗓子，或和妻子现场演一小段。

　　“有时在家排练，需要找个人对戏，我就拉着老婆一起，边唱边演，顺带增进夫妻感情。”王咸宗认为，琼剧不仅是舞台艺术，也具有社会教育意义，他常拿部分琼剧选段来教育孩子。

　　在家中长辈的影响下，王平辉也喜欢上了琼剧，正处于学习摸索的阶段。“每次有机会，我都会让儿子在众人面前唱几句，一方面是为了检查他的唱腔和发音是否准确，另一方面是为了增强他的自信心。”王咸宗说。有时，许桂妹也会在家教孙子孙女唱琼剧，祖孙三代切磋技艺，其乐融融。

　　今年42岁的王咸宗不仅长期在基层演出，将琼剧这一文化大餐送到村民家门口，有时也去学校给学生们讲琼剧知识，教学生唱琼剧。

　　“琼剧需要年轻人传承，我们这批人早晚要退出历史舞台，应该给年轻人更多的引导和帮助。”王咸宗说，坚守戏台只是他琼剧生涯很小的一部分，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，带动更多年轻人爱上琼剧、传唱琼剧。